川藏公路修建始末
今年是川藏公路通車70周年。站在當年這條公路開工破土處的雅安市金雞關,看著高大牌坊下如織的車輛在寬闊的公路上穿梭涌動,感慨萬千,思念頓起。
雅安是成渝地區(qū)連接西藏的交通樞紐和民族走廊。打通川藏道路,使川藏連為一體,無論是從政治還是經濟,無論是從軍事還是文化,以及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考慮,都是意義重大。早在清朝時期,這些思慮就成了謀劃邊藏政事的邊吏們共同的心意。
1907年,時任川滇邊務大臣的趙爾豐以“治邊”為由,預算20萬兩銀,開工了成都至康定的騾馬車道。他和時任四川總督,他的哥哥趙爾巽商議,分頭催促沿途州縣抓緊修建,爭取早日完成,為此,他還專門在雅州(現在的雅安)設立了一個車務處,負責督辦此事。
可事情沒他想得那么簡單。從雅州往西,沿途高山峻嶺,施工并非易事;更嚴重的是,各州縣長官對此一點不上心,僅以敷衍了事,令他不得不另派官員沿途查勘;由于當時測量與筑路工程人才缺乏,未經勘測就盲目動工,以致事倍功半,許多路段不得不重新修治。
路尚未建成,趙被調去成都鎮(zhèn)壓日趨荼烈的保路運動,接著又丟了性命,最后,路便沒有了結果。
這還僅僅是騾馬車道,算不得真正的公路(汽車路)。
圖為康藏公路路線踏勘圖 翻拍:登真巴珍
1912年,川康公路成雅段(成都至雅安)開始籌備修建。這下不是趙爾豐的騾馬車道,而是正兒八經的汽車道了。事兒由當時的四川軍政府都督尹昌衡提出,經省議會提議,由四川省發(fā)行紙幣20萬元,作為成康“軍路”筑路經費,計劃1914年修到雅安。
此時的施工人員同趙爾豐時代差不多,既少勘測常識,又缺乏筑路經驗,路基卵石,既不捶碎,也不夯實,鋪在路上,再撒上蓋土就算成了。這樣的路被雨水一沖刷就現出了陋像,泥土流走,亂石裸露,行旅和騾馬常在途中受傷,換來的又是怨聲載道,“軍路”被叫作了“均怒”。
后來,尹昌衡倒了霉,不但丟官,還進了監(jiān),川康公路就此停工。此后10余年間,無人管理,路的擴寬部分又回歸成了農田。
1925年,國軍第23軍軍長劉成勛打敗陳遐齡,拿下西康,成了西康屯墾使。他決定修筑成(成都)康(康定)馬路。12月,開工典禮在成都武侯祠舉行,到第二年秋天,完成了成都至新津的40公里土路。
工程進行著,可還沒完成到一半,1927年,劉成勛被24軍的劉文輝打敗,下野回了老家。好在劉文輝沒停下手腳,繼續(xù)路的修建,151公里路,修修停停,停停修修,到1932年夏天,這條先后費時近8年,派款銀近40萬兩的成康路成雅段勉強打通了。
而面對雅安往西的高山荒野,劉文輝也沒轍了,工程就此打住。
抗日戰(zhàn)爭爆發(fā)后,蔣介石于1938年3月電令重慶行營:“大規(guī)模計劃興修西康省各公路,并撥款盡快先完成川康路……限于二十七年(1938年)底以前通車?!?nbsp;
圖為西南軍政委員會布告 翻拍:登真巴珍
可一直到1942年,川康線才算是勉強通了車。據1940年《康導月刊》報道,當時的川康公路負責人首次試車后在康定對新聞記者發(fā)表了談話,說起工程的艱巨時,提到了傷亡人數,“職員死7人,傷10余人,路工死亡約3000人,負傷者約6000人?!痹摽硪欢挝淖指橇钊藗薪患骸敖鼇硪驗殛懤m(xù)交工了,時??匆娝麄冇弥窀突蚰靖芴е榈氖w回鄉(xiāng)去,有些是用布和草席或芭蕉葉裹著尸體,綁縛在一片木板上背著走,另用一張紅紙把死尸的頭蒙著,若不見那一雙赤足,簡直不知道他們背的是什么。抬、背,一天天絡繹于途,令人看了,不禁悲從中來。”
新中國成立后,解放軍劍指西南,康藏的解放也成為了黨中央和毛主席思慮的問題。1950年1月2日凌晨4點,正在蘇聯訪問的毛主席夜不能寐,給國內發(fā)回了一封電報,“既然由西北入藏每年只有5月中旬至9月中旬共4個月時間可以通行,其余8個月大雪封路不能通行,則由西康入藏之時間恐亦相同。而如果今年5月中旬至9月中旬不向西藏進軍,則須推遲至1951年才能進軍。我意如果沒有不可克服的困難,應當爭取于今年5月中旬開始向西藏進軍,于10月以前占領全藏?!?nbsp;
劉伯承和鄧小平根據毛主席的指示,選定了由張國華率領18軍進軍西藏。該決定一下,毛主席又向進藏部隊發(fā)出了:“一面進軍,一面修路”的指示。
1950年4月,康藏公路在雅安金雞關破土動工,11萬人民解放軍、工程技術人員和各族民工意氣風發(fā),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第一個春天里,用鐵錘、鋼釬、鐵鍬和鎬頭,展開了降服險川大河的筑路壯舉。
圖為川藏公路大渡河懸索橋 攝影:陳浩力
為了打通進藏天路,戰(zhàn)士們夜以繼日地干著,他們用繩索拴住身子,在懸崖上開路,在冰河上架橋。如今,在川藏公路的帕龍?zhí)祀U段,萬仞絕壁上仍可見到當年18軍將士用來攀巖鑿路的鉚釘和木樁。據一位親歷者回憶:“康藏公路一路修過來,我們從沒坐過車,就是有一、兩臺車也是送炸藥、送糧食、送藥品的。幾個團修路,通一段就走了,再修好一段,又往前走了。就這樣一段一段往前倒,背著公路走,到公路通車我們都沒坐過汽車,我們就這樣一段一段的修路修進西藏,走路走進了西藏?!?nbsp;
二十世紀50年代,有一首叫《歌唱二郎山》的歌曲在中華大地風靡一時,歌中唱道:“二呀嘛二郎山,哪怕你高萬丈,解放軍,鐵打的漢,下決心,堅如鋼,要把那公路修到西藏?!?nbsp;
二郎山位于雅安市天全縣和甘孜藏族自治州瀘定縣之間,是川藏線上從成都平原到川西高原的第一座高山。山高嶺險,可在解放軍面前,再大的困難也阻止不了他們修通道路,進軍西藏的行動。
1954年12月25日,康藏、青藏公路建成通車,成為了進出西藏的兩條大動脈。中國郵政為此專門發(fā)行了一套郵票以為紀念。
圖為特14“3-1”郵票 攝影:登真巴珍
18軍的官兵們用了4年時間,修通了長達2000公里的康藏公路,同時也付出了4963名戰(zhàn)士犧牲的代價。
1955年,西康省撤銷,康藏公路成了川藏公路的一部分。它也是從上海出發(fā)的中國最長最美的景觀大道318國道的一部分,而且是最精彩的一部分。
隨著歷史的演進,古老的康藏公路也在不斷地升級改造,成都到康定高速的通車,使得從成都到康定變得迅捷通暢。而這條高速還在繼續(xù)往西延伸。
圖為老茶馬古道依舊發(fā)揮著它的作用 攝影:登真巴珍
川藏公路的通車,縮短了拉薩與成都、拉薩與北京的距離,每天,成千上萬的車與人在這條路上通過,成千上萬噸的貨物從這條路上源源不斷地運進涉藏州縣,使之成為了維護祖國西部安全的堅實保障,成了西藏發(fā)展的大動脈,成了增進各民族團結的橋梁和紐帶。在此,油然想起了1954年毛主席在康藏、青藏公路通車時的題詞:“慶賀康藏、青藏兩公路的通車,鞏固各民族人民的團結,建設祖國?!保ㄖ袊鞑鼐W 作者為雅安市戲劇家協(xié)會副主席汪文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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