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浙江夫婦扎根青海高原半世紀:觀天測地,獻完青春獻子孫

發(fā)布時間:2021-08-13 16:52:00來源: 中國新聞網(wǎng)

浙江夫婦扎根青海高原半世紀:觀天測地,獻完青春獻子孫
圖為翻拍的青年時期朱汝完(后排左一)、吳江楓(后排中)與家人在浙江的合影照片。張?zhí)砀!z

 

  聽著狼叫,趕赴高原氣象站;挖野菜、捋草籽墊肚子;觀測時別著手榴彈放哨;幫同事耕地,用自家種子播種……在青海南部高原,來自浙江金華的朱汝完和老伴吳江楓,扎根高原半世紀,觀天測地、瞭望高原,獻完青春獻子孫。

  聽著狼叫,趕赴高原氣象站

  1959年10月,來自浙江金華永康的十九歲小伙朱汝完,從青海省西寧氣象學校畢業(yè)后,分配到青海省黃南藏族自治州河南蒙古族自治縣外斯氣象站,負責觀測和發(fā)報。

  彼時,外斯公社離河南縣城只有七十多公里,但山大溝深,朱汝完和同行的三名青年,雇上當?shù)啬撩褡飨驅(qū)В藐笈qW著電臺,奔赴外斯公社,走了三天兩夜。

  可生在江南的四名青年,不會騎牦牛,渡河時,有的甚至掉進河里。

  一伙人在山溝里搭帳篷過夜,鋪張牛皮,蓋件羊皮大衣,早晨起來,鋪蓋上全是雪霜。

  除了天冷,不斷的狼叫聲,讓朱汝完和其他青年毛骨悚然,“趕牦牛的少數(shù)民族同胞說,不要怕,狼不會來到跟前。”

  朱汝完回憶道,不知蹚過了幾條河、翻過了幾座山,看到黃河,意味著終于抵達氣象站。而此時的氣象站僅是三個蒙古包,五六名老同志在此值守。

  氣象站建在山坡的一個平臺上,一個小蒙古包里,是朱汝完和其他兩名青年的宿舍。一個人的被子當褥子,一個人的當被子,一個人的當枕頭,三個青年就睡在一個被窩里。“你睡了覺,我就起來值班,另外一個就負責打水、撿拾燃料?!敝烊晖暾f。

  此時,附近還沒有牧民居住,自然沒有牛糞,朱汝完回憶蒙古包里外一樣冷,無處避寒。

  冬天,他們踩著冰面,跨過黃河撿柴火生火烙餅子??上奶爝^不了黃河,他們只能點著報紙,在簸箕上烙餅,也不知道餅子是生還是熟。

  后來,當?shù)爻闪⑥r(nóng)場,開墾土地,日子才逐漸好轉(zhuǎn)。朱汝完說,他們?nèi)マr(nóng)場場部吃飯,可一個月每人只分配七斤糧食,“我們這些小伙子哪里夠吃,就挖野菜、捋草籽墊肚子,有時餓的沒力氣,但工作一樣都沒落下?!?/p>

  1962年,時逢春末夏初,當?shù)厝私o牛羊灌藥、打針搞防疫,朱汝完很快成為抓牛、抓羊的一把好手,和當?shù)乩相l(xiāng)打成一片。

  “他是一個漢族干部,他的干勁大家都看到了吧,他的精神是我們大家的榜樣?!碑?shù)匾粋€鄉(xiāng)鎮(zhèn)老書記稱贊朱汝完如此賣力,也被他一心為公而感動。

  同事請假回家,朱汝完幫同事耕地,用自家的種子播種。秋收的時候,有些同事不在,朱汝完二話不說幫他們收獲?!爱敃r高原蔬菜稀有,我們就把大白菜放在窖里,等他們回來再吃?!?/p>

  老伴吳江楓也不“掉隊”,朱汝完的同事回老家,她就主動承擔喂家禽的事,每天開門喂養(yǎng)清數(shù),一段時間下來,能幫同事收集一臉盆雞蛋。

  幾個小孩到黃河邊抓野鴨子,一個陷到爛泥坑。在大家一籌莫展時,得到消息趕來的朱汝完和同伴爬著小木板,進入爛泥坑,看見水里有黑影子,一把就拉了上來。

  “別人不做的事情,只要他有一點能力,就愿意,”老伴吳江楓說,“當時很多人都不敢下水,因為是爛泥灘。而朱汝完說自己是南方人,不怕水……其實主要是救人要緊?!?/p>


圖為朱汝完整理個人在浙江省永康中學初中部的畢業(yè)證書。張?zhí)砀?攝

  別著手榴彈,觀天測地

  朱汝完回憶,剛來到外斯氣象站時,三座蒙古包里最大的一座是辦公室。他們一天七次向蘭州方面發(fā)報,還要兼顧航空報。朱汝完和同事們,往往右手搖發(fā)電機發(fā)電,左手發(fā)報。

  高原天氣突變,且天氣越惡劣,年輕的氣象人就越得去觀測。一次,遇到雞蛋大的冰雹,他們頂著冰雹,去測量直徑、重量、水分。

  而怕流竄當?shù)氐耐练舜蚶錁專^測時一人拿著手電筒觀測溫度、地溫、濕度、蒸發(fā)等數(shù)據(jù),另一人就得背著一支槍、別著手榴彈放哨。

  “那個石頭山上云霧繚繞,馬上要下大雨……”朱汝完注意到當?shù)孛耖g氣象經(jīng)驗豐富,每次下鄉(xiāng)都會積累相關(guān)諺語,甚至下鄉(xiāng)幾個月專門搜集。

  一次下鄉(xiāng),朱汝完的馬受驚,他被摔下來。但一只腳還卡在馬鐙子上,拉韁繩時,手都變形,馬拖著朱汝完,擦傷了半邊臉。

  物資匱乏,工作時,點煤油燈就顯得很奢侈。朱汝完回憶說,有時自己早上出發(fā),翻越幾座大山去買煤油,晚上才能回來。而空閑時,朱汝完就把煤油燈燈芯調(diào)的很小,把公家的東西當成自己的,一點也不浪費。

  可家里的孩子們點著蠟燭頭學習,甚至靠月光照明,朱汝完從來不會把煤油拿回家。

  調(diào)離河南縣,到條件更艱苦的澤庫縣。搞區(qū)劃收集氣象資料,一走幾個月,在和日地區(qū)遇上連陰雨,商店買不上吃的,沒有燒的,朱汝完向牧民求情,能不能賣點牛糞,哪怕貴一點?!邦愃魄闆r遇到不少,但我們沒有影響工作,餓著肚子也要做好組織安排的工作。”朱汝完說。


圖為在青海西寧頤養(yǎng)天年的朱汝完向記者展示氣象發(fā)報基本功。張?zhí)砀?攝

  耕讀傳家,勤勞是個傳家寶

  1963年,工作五年后,朱汝完拿著四十二元錢,第一次回浙江老家,可鄉(xiāng)親們都已不認識朱汝完。他推開自家大門,母親看到朱汝完,竟開口說,“你找誰,你是哪里來的客?”

  當朱汝完介紹完自己,老母親大笑起來。此時,身患疾病,加之長期高原的風吹日曬,身形消瘦的他,已不是當初離家那般模樣。

  到了1980年,朱汝完省吃儉用,湊錢準備去看望老家的母親。但還沒等他張口,一個同事先行提出要回老家。

  氣象站就那么幾個人,工作必須開展。作為單位觀測方面的負責人,朱汝完只能讓同事先回,“我有母親,別人也有母親;我好幾年沒回家,別人也是好幾年沒回家。工作都是大家干的,很多時候都要忍讓?!?/p>

  結(jié)果沒兩個月,朱汝完的老母親便去世。老家的弟弟反復發(fā)電報催其回家,但工作實在扔不下,只能郵寄五十元錢,這也成他此生的痛和遺憾。

  而對于自己的子女,朱汝完也永遠是排在工作之后。

  在澤庫縣和日地區(qū)搞區(qū)劃幾個月未歸,小女兒和小兒子穿的黃膠鞋大拇指都露了頭,冬天沒有棉鞋,還得穿這雙鞋,倆人腳都凍傷了。為不給父母添亂,小女兒就和小兒子燒燙水取暖,但適得其反,反而更加嚴重,雙腳皮肉開始潰爛,走路都困難。

  忙得連軸轉(zhuǎn)的母親發(fā)現(xiàn)后,用雪反復擦洗,姐弟倆才保住了雙腳。

  當時,很多人的觀念中,女孩長大后反正要嫁人,有門手藝,學習裁縫,做做家務,帶帶弟弟妹妹即可,但朱汝完兩口哪怕日子再窮,也想盡辦法讓孩子們讀書。

  1976年,大女兒要上學,被寄養(yǎng)到浙江老家;幾年后,二女兒要上學,被央求寄養(yǎng)到河南縣城的熟人家里,讀二年級時,已經(jīng)換了三家人……

  朱汝完的老伴吳江楓只上了幾年學,但學校里以勞動為主,根本沒有好好坐在教室學習。但老伴有方法,憑著一本新華字典,什么書都看、什么知識都學,上下五千年、東西南北中,她在哄孩子的時候,為孩子們儲備知識,這讓孩子們終身受益。

  “我也是跟著自己的兒女們在學習?!眳墙瓧髡f,“不管是稟賦和機遇,人還是要靠勤勞去爭取?!?/p>

  《觀潮》《雅魯藏布大峽谷》《觀滄海》……如今到了孫輩,娃娃們在點讀機上學習,患有眼疾的吳江楓也跟著學習,“學無止境,但現(xiàn)在很多知識都還不知道?!?/p>

  如今,朱家已是一門三代氣象人。

(責編: 于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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