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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稞酒里的思念

繆英 發(fā)布時間:2020-09-15 09:18:00來源: 拉薩晚報

  轉(zhuǎn)眼間,離開拉薩已有好幾年了,每當(dāng)一想起拉薩,就想起我的藏族阿爸阿媽,以及他們家青稞酒的那份醇香。

  印象中,阿爸總是笑呵呵的,一咧開嘴笑,那張黝黑面孔上,就會露出一口有著寬大縫隙的白牙。大多數(shù)時候,他總是戴著氈帽盤坐在卡墊上做手工;阿媽個子比較高,總是里里外外忙碌著,臉頰上被高原風(fēng)霜侵蝕的高原紅已經(jīng)泛紫。

  那還是在拉薩晚報社工作的時候,每次去阿爸阿媽所在的縣城,我總會抽時間去看望兩位老人家。每次一進門,阿媽就會一手提著青稞酒壺,一手拿酒杯來到我面前。

  在西藏,家家戶戶都會釀制青稞酒。每當(dāng)有貴客臨門或者至親的人回家,就會敬上幾杯酒。而我每次到來,阿媽總是將我當(dāng)作女兒一般,斟了一杯又一杯。我雖然不善飲酒,可總拂不過阿媽的盛情,接過酒杯便一干而盡。

  這樣的豪爽讓阿媽誤認為我很有海量,不停地說:“再一杯嘛,再一杯嘛。”阿媽僅會的幾句漢語全用在了勸酒上。而我總是不勝酒力,以抱著阿媽裝醉栽倒在她肩頭而告終。那種情形,是我人生中為數(shù)不多的幾次撒嬌。

  其實,在阿爸阿媽家喝酒,即便酒不醉人,人也是會醉的。

  2016年冬天,我即將離開拉薩回到內(nèi)地,心里掛牽著阿爸阿媽,于是,我去了墨竹工卡縣。

 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,當(dāng)天晚上,阿媽為我做了手抓牛肉、牦牛肉餡的藏包,桌上擺著一大壺青稞酒,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,得知我要走了,阿爸、阿媽和兄弟們輪番前來敬酒。

  乳白色的青稞酒,微酸中帶著絲絲甘甜,是高原上一道驅(qū)寒暖胃的佳釀;也是遠離故土的人,寄托情思的一種載體。

  在這幾千里以外的異地他鄉(xiāng),阿爸阿媽總是如青稞酒般,給我的生命注入親人般的溫暖。這對于漂泊異鄉(xiāng)的人來說,無疑是心靈最美的瓊漿。

  那個雨夜,我沉浸在酸酸甜甜的青稞酒中,左手挽著阿爸、右手攙著阿媽,聽阿媽唱起悠揚的送別藏歌,我雖然聽不懂歌詞,但那悠長的旋律中有雨的纏綿、風(fēng)的嗚咽,更有藏族阿爸阿媽對我這個漢族女兒無盡的牽掛。

  與阿爸阿媽結(jié)緣純屬偶然。那是2014年一個冬日的下午,采訪工作結(jié)束后,我無意中誤入了一個小院。院里,一位老人坐在臺階上正在裁剪牛皮,滿是青筋的手上布滿老繭,花白的頭發(fā),一張笑容可掬的慈祥面容,讓人倍感親切。

  原來,老人是位手藝人,自家有間作坊,平常為鄉(xiāng)鄰做些皮包、藏裝、藏靴等手工藝品。我生性對手藝人有種敬仰之情,于是,一次又一次去往老人的作坊尋訪。

  看我如此酷愛手藝,老人如遇知音一般,不遺余力介紹和指點我制作,一來二去,和老人混熟了,老人更是把我當(dāng)女兒看待。

  在我的報道和政府的關(guān)心支持下,阿爸家的作坊規(guī)模升級為農(nóng)業(yè)合作社,并注冊了商標(biāo),其制作技藝也被列為拉薩市級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作品更是經(jīng)常參加展覽。

  墨竹工卡縣是南京對口支援城市,阿爸家生產(chǎn)的“邦達”牌羊毛圍巾作為拉薩特產(chǎn),為南京人民帶去了藏地同胞的一份深情厚誼。

  墨竹工卡縣距離拉薩市區(qū)60余公里,兩地的藏語差別很大。在藏地十幾年,拉薩藏語我能聽懂大半,可和阿爸、阿媽的交流,很多時候都只能靠打手勢和猜測。很多時候,我們的交流只能用微笑,或者是手握著手,用心靈去感應(yīng),此時已經(jīng)是無聲勝有聲了。

  離開拉薩的這些年,由于忙于工作和瑣碎,只能把思念藏在心頭。但是一想起青稞酒,就想再次與阿爸阿媽聚在一起。前不久跟阿爸阿媽視頻,讓他們看看內(nèi)地的景致,妹妹翻譯說,內(nèi)地的四季猶如西藏的夏天。

  突然間心里涌起一股沖動,等我安頓好工作和身邊的瑣碎,一定接兩位老人家來都江堰走走。我在想,在岷江河畔吹著清涼的河風(fēng),飲著甘甜的青稞酒,又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和浪漫呢?

(責(zé)編: 常邦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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