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安,古老而青春(我與一座城)
在浙江南部,有一座千年古縣,那是我的家鄉(xiāng)——瑞安。
我出生在瑞安中部一個名叫霞潭的小村莊。兩百多公里長的飛云江從白云尖出發(fā),蜿蜒流到我家附近時,涓涓溪流變成湯湯江潮,與金潮港交匯后,再曲折向東,穿越瑞安城,狂奔至東海。
喜歡講故事的父親說,三國時期瑞安建縣,取名羅陽,后更名為安陽、安固,唐朝時又改名瑞安。據(jù)《浙江通志》記載,因白鳥棲息于城中集云閣上,被時人視為祥瑞,遂換名。
瑞鳥云集的故事引發(fā)童年的我無邊的想象。只是,村莊所在的荊谷鄉(xiāng)三面環(huán)水,江上無橋,出入全倚渡船。一到夜晚,那片土地成了一座靜寂的孤島。雖離縣城不到二十公里,可我去瑞安城的次數(shù)寥寥。
上世紀80年代末,我到瑞安城讀師范。從村口碼頭下岸,坐進按潮汐時間行駛的輪船。輪船冒著黑煙,發(fā)出巨大聲響,慢吞吞地往瑞安城駛去。三小時后,江面出現(xiàn)指示塔,我便知曉瑞安城快到了。輪船繼續(xù)前行,一座房屋密集的城市矗立在江北。
學校是四合院建筑,建在市中心虹橋路旁。宿舍是年代久遠的二層中式樓房,教室是三層磚砌樓房,南面圍墻外是布料批發(fā)市場。每天,討價還價的溫州話、閩南話穿透墻壁,飄進教室。
學校實在小,沒法容納一個完整的操場。每周,我們要走過街面擺滿蔬菜、海鮮的虹橋路,穿過有鐘樓的解放路,到廣場路瑞安大操場上體育課。課上完,也就放學了。我會留在旁邊的湖濱公園,站在百歲老榕樹下聽瑞安鼓詞。
瑞安方言溫軟、悅耳,似音樂,音調不準的同學,常借瑞安方言唱歌。用瑞安方言唱的鼓詞,如唐詩宋詞般好聽。三粒板一敲,牛筋琴一彈,臺下人的情緒就隨臺上人轉。如湊巧,還會遇上詞人唱“南戲鼻祖”高則誠的《琵琶記》。
有時,我會來到公園西面的著名藏書樓——玉海樓,在晚清大儒孫詒讓的故居,了解永嘉學派“經世致用,義利并舉”的學說,看孫詒讓重文重商的愛國故事。
我的老師大多是土生土長的瑞安人,他們常談論瑞安自古出才子。老師希望我們師范生以瑞安先賢為范,學好本領,將來為國育才。
山水阻隔,交通不便,師范學習三年,周末大部分時間在學校,閱讀、學藝、運動。有時會走進歷史街區(qū),踏訪城區(qū)山丘,沒入煙火街巷,品讀瑞安“理學名邦”“東南小鄒魯”的豐厚底蘊。
畢業(yè)后,我去了外地當老師。后來,姐姐、弟弟帶著父母住到了瑞安城。因為工作,我把家安在了錢塘江畔,我常思緒飄飛:錢塘江水會與飛云江水在東海相遇、交融嗎?
每次回瑞安,我總跟著姐姐去購物、辦事,有時任由觀光公交車載著,逛遍瑞安城。見一次即有一次的變化,一年有一年的驚喜。這座城市一直在長高、長大、變美。
瑞安是浙閩交通要津。1989年,飛云江上第一座大橋通車后,“走遍天下路,最怕飛云渡”的歌謠不再響起。瑞安大橋、高速公路橋、溫福鐵路橋,那些年,十公里的江面上,瑞安人陸續(xù)建成了六座大橋。
橋與橋之間,連接十里外灘,百里畫廊。夜晚,橋上車流忙碌,橋側燈光映亮江面,轉身便可看見高樓燈火璀璨,綿延無邊。
四條高速、三條國道通達八方,迎接著外地游客,每個旅游點都備足了瑞安土特產品。到瑞安水產城,購得北麂漁場的烤蝦、魚餅、芒種蝦皮;逛五橋夜市,品梭子蟹、大黃魚、皮皮蝦;夜游千年塘河,看古老南戲……
欄巷、長巷、四百巷、十畝巷、勞動巷……在歷史文化街區(qū)忠義街,一堵墻上掛著許多街巷名。城市現(xiàn)代化推進中,有些街巷無法避免地消失,這里專門開辟“老城記憶”,保留城市文脈、城市記憶。非遺館、鼓詞館、藍夾纈店鋪,國保單位玉海樓和利濟醫(yī)學堂,描繪著歷史文化名城的模樣。
瑞安城區(qū)山多,不高,但聲名遠播。
在飛云江外灘,遠遠望見西山頂上一塊巨大的中國紅。那是2019年建成的國旗教育館,外圍是飄揚的五星紅旗。館址所在地是國旗設計者曾聯(lián)松故居旁的西山。
作為城市封面,隆山塔從北宋起,就屹立在隆山頂,注視著瑞安城。羅陽大道、安陽路、瑞祥大道,取自瑞安故名的街路一再出現(xiàn)。北接、南跨、東擴、西延,城市框架有序拉開,瑞安城從四十年前的三平方公里伸展到一百多平方公里。原本在城外的隆山塔,逐漸立于城中央。
“喏,動車站在江對面,玉海古城在那里,這個方向是濱海新區(qū),向東是大?!苯憬阆蛭胰笆浇榻B。繞隆山頂一圈,瑞安城盡收眼中,古老而青春。
版權聲明:凡注明“來源:中國西藏網(wǎng)”或“中國西藏網(wǎng)文”的所有作品,版權歸高原(北京)文化傳播有限公司。任何媒體轉載、摘編、引用,須注明來源中國西藏網(wǎng)和署著作者名,否則將追究相關法律責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