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曲深情的歌謠——讀長詩《媽媽》
繼詩集《母親》《獻給母親的歌》、長詩《九十歲的媽媽》之后,劉福君又創(chuàng)作了長詩《媽媽》(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)。這是他獻給93歲母親的一曲深情歌謠。
母親是詩歌穿越千年而不竭的情感動力。母親主題的書寫,寫出真情不難,但日復一日、一年一年,堅持寫一種深情,且與自己生活中的行為舉止相契相生,真正成就一種言行合一的真誠寫作,就很難;寫出母愛不難,但要呈現(xiàn)出自成天然的詩藝追求,就很難。劉福君的母親主題書寫,簡單而又豐厚,有著強烈的自覺追求。
劉福君的詩,沒有華麗的裝飾,沒有復雜的關系,有的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母與子、家庭與村莊,以及關于這種親情簡單又真摯的傳達。從詩題來看,“媽媽”,這個疊字的口語化昵稱,有著更為質樸、親昵的表達,一片從無掩飾的赤子之愛,一種親密無間的母子之情,在歲月的更迭和回首中,依然鮮亮與活潑。從稚子到中年,從青蔥到垂暮,久久為續(xù),念念不忘。全詩共99節(jié),蘊藏著詩人對母親永生的感恩和永恒的祝愿,洋溢著熠熠生輝的人間煙火,升騰著拳拳舐犢之情。母愛的芬芳透過字里行間,讓我們對家庭幸福生活有了向往與堅守。93歲的母親,在57歲劉福君的娓娓述說中鮮活可感。詩人是在場的,母親是在場的,這是對母親的傾訴,然而更在這種喁喁私語中,令讀者如沐春風,讀者不知不覺中也成為在場者,如與老友促膝而談,是那種掏著心窩子的兄弟,聊家人,聊媽媽,聊鄰里。詩人將母親所給予一個家的最大庇護與慰藉,也一并交付于我們。我們和劉福君一樣陷入在場與回憶的穿插之中,如同看待我們自己的成長,自己對家和母親的愛。
這首長詩有著自然天成的敘事化抒情,如山澗之水順勢而下,情感的波瀾在水花間跳躍。劉福君對于媽媽的傾訴,既是媽媽的一部生命史,也是自己的一部成長史。這首長詩在現(xiàn)實和回憶的交織中,同時又交替呈現(xiàn)了敘事視角的多樣態(tài),以自然天成的生命發(fā)現(xiàn)和頓悟,構成了一種多聲部的張力。
劉福君對母親還有著童心未泯的刻畫,讓一個高齡老人能夠葆有令人艷羨的童真童趣,葆有內心情感的圣潔和美好,“有一天她吃了印度青/咂了咂嘴竟笑個不停:這蘋果口味像乳汁,/我都這么大歲數(shù)了,/又吃上奶水了”。這樣的趣味之筆比比皆是,照見了媽媽天真而清澈的心靈。我們也仿佛穿透時光,一同見證了母親心性的可貴。
《媽媽》中,“山桃花”可謂詩眼,在詩中多次出現(xiàn),既是情節(jié)的動力源,又是情感的助燃劑,尤其是第2節(jié),出現(xiàn)了5次山桃花,奠定了全詩的美感基調,“十五歲那年/她嫁給了比她大六歲的男人/山桃花開了/山桃花謝了/媽媽的春天很短/媽媽和爸爸在山桃花的對面/搭建茅廬,從此/對面的山崖住著山桃花/山桃花的對面住著媽媽”。
“桃花”意象自古就被賦予了情感性和精神性的雙重內蘊,既承載著春天、女性、愛情、仙隱等情感,又暗合著“感于物”的天人合一的追求。劉福君特意強調的不是嬌弱的家桃花,而是經風歷雨的山桃花,明媚中有鈣質,馥郁中有力量。這里的“山桃花”意象正是母親的化身,“對面的山崖住著山桃花/山桃花的對面住著媽媽”,母親與山桃花彼此互襯,彼此交融,劉福君熔鑄其中的正是春天、女性、愛情,甚至仙隱的美好寓意。
(作者:薛梅,系河北民族師范學院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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